年菜

　　晚報記者 孫立梅 報道 晚報關鍵字製圖 鄔思蓓
　　這是一對年輕的情侶：女方系統傢俱有點“毒舌”，經常指責男朋友哪裡哪裡沒做好；男方平時表現得沉默而體貼，但一遇到女朋友的指責，就忍不住動手，有時甚至在公共場合或朋友們面前打女朋友。他們分分合合數次，無法長時間和平相處，但又捨不得分手。一位好朋友實在看不下去，送他們一份“婚姻體檢大禮包”當作禮物。
　　從3年前開始，上海關懷心理咨詢中心的陳玉英博士開始在國內推廣“婚姻體檢”的概念，用以測試夫妻或情侶之間的契合度及存在問題，進而找到解決問題的途徑。租屋網在接受女性周刊採訪時，陳玉英很遺憾地表示，婚姻體檢其實更適用於婚姻處於“亞健康”狀態的夫妻，但實際前來的大多數夫妻都覺得“實在過不下去了”，他們的婚姻屬於“乏力型”，已經很難修複關係。
　　“婚前體檢”室內設計等於“排雷”
　　這對經常發生暴力行為的情侶各自完成了一小時的“婚姻體檢”問卷，陳玉英發現，他們的“解決衝突能力”得分非常低。進一步詢問得信用貸款知，男方從小在有暴力行為的家庭中長大，他的父親經常毆打母親，男方本身對暴力行為深惡痛絕，但除了父親之外，他的生活中沒有其他的男性榜樣，當女朋友冷嘲熱諷時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出手還擊。女方與她的母親個性相似，雖然本身並無惡意，但語言往往很尖銳，她父母相處的模式就是針鋒相對。
　　陳玉英形容這對情侶的關係是“正好卡住”，“因為都出生在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家庭，他們之間確實有很強大的相互吸引力，但他們個性中最欠缺的部分又恰好是彼此衝突的。這個男孩告訴我他痛恨父親對母親的暴力，從小就發誓以後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，他說每次衝突發生時，他都‘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怎麼伸出去的’。而女孩覺得自己沒有什麼過錯，她的母親就是這樣對待父親的。男孩打人肯定不對，但他如果找一個性格相對緩和的女朋友，可能會更好一些。女孩很難改變自己的尖銳，她可能更適合沉穩一點的男性。所以我也很坦白地告知，他們的相處要剋服比普通情侶更多的困難，如果選擇結婚，要把這些考慮進去。 ”
　　陳玉英介紹說，目前的“婚姻體檢”分為兩種，一種適用於情侶和結婚時間在3年以內的夫妻；另一種則適用於已婚、或再婚有子女的夫妻。婚姻體檢的測試內容包括休閑娛樂、性格差異、衝突處理、感受關愛、性關係、子女教養、男女性別角色、家務分配、姻親關係、宗教信仰等十多項內容，夫妻二人各自就相關內容打分，然後找出差距最多的選項。 “年輕夫妻的閃婚閃離現象已經成為一個社會話題，如果能夠在結婚之前做一次婚姻體檢，我相信這種情況會有所改善。我把這稱為 ‘挖雷’，就是找出兩個人日後婚姻生活中可能存在的雷區，然後，看看能不能解決這些問題，這也是訓練兩個人之間處理差異、衝突能力的一個機會。我覺得很好的一個勢頭是，有的父母或朋友會想到送一份婚姻體檢作為禮物給年輕情侶。 ”
　　“原生家庭粘連”傷害婚姻
　　這是一對年輕夫妻，兩個人感情一直很好，直到妻子做月子時，雙方的母親都來幫忙，結果月子期間雙方爭執不斷。兩夫妻站在各自母親的立場，也發生了激烈衝突。最後妻子帶著嬰兒回到娘家，而男方和其父母因為想念孩子，不時上門討個說法，上演“搶子”大戰。
　　有民政部門的調查顯示，“雙方父母的介入”已經成為傷害年輕夫妻關係的一個重要問題。在“婚姻體檢”問卷中，“處理原生家庭關係”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項。 “像這對年輕的夫妻到了現階段已經是彼此決裂的關係，他們不再關註對方的感受，而是完全被雙方父母拉著走。 ”
　　陳玉英博士介紹說，美國一項歷時30年的抽樣調查顯示，婚姻滿意度與婚齡呈U字型相關。一般說來，大多數人初婚時對婚姻的滿意度相當高，當第一個孩子出生3個月至半年時，這種滿意度會慢慢下降，到孩子3歲時就降到了谷底，由此產生了第一個離婚高危期。 “孩子出生造成婚姻滿意度下降，這在全世界範圍內都是很普遍的；但由孩子出生引起雙方父母對小家庭的介入空前強大，這可以說是中國特有的現象。因為中國的家庭關係一向是父子軸，而西方的家庭關係則是夫妻軸。很多中國夫妻都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配偶應該是第一位的，孩子第二位，父母要排到第三位；中國往往是孩子第一位，父母第二位，工作第三位，配偶排名非常靠後。 ”
　　另一對年輕情侶在婚前已經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。雙方都是獨生，現雙方父母在討論結婚以後年夜飯到誰家吃的時候出現了矛盾：男方認為小夫妻必須在自家吃年夜飯，年初一可以去女家；而女方父母認為都是獨生子女，應該兩家輪流吃。此外，兩邊家庭氛圍不同，女方家庭比較親熱，而男方家庭註重彼此獨立，在相處過程中，女方父母認為男方父母非常“冷漠”。在咨詢過程中，陳玉英告訴他們，面對原生家庭的差異，夫妻之間首先不能“內訌”，而要幫助對方搞定自己這一邊的父母。
　　夫妻之間批評多而贊美少 `
　　一對六十多歲的老夫妻，參加為期兩天的“親密之旅”工作坊。到了“給予對方肯定的語言”環節，要求夫妻手拉著手，告訴對方“在一起這麼多年來，我最欣賞你的三個方面”。當老太太開口講述的時候，老先生的眼淚就開始掉下來了。他後來告訴在場的其他夫妻，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聽到太太對自己說“你做得還不錯”。
　　據介紹，這對夫妻在生活中一直爭吵不斷，所以他們的成年子女送父母來參加工作坊。老太太屬於“行動派”，把家裡收拾得乾乾凈凈；而老先生比較敏感，他說自己以前還幫妻子刷碗，但每次都被妻子批評把水滴得到處都是。 “在妻子看來，我把家庭收拾得這麼舒服，丈夫卻寧可出去公園找朋友也不願意陪我；但在丈夫看來，我做什麼都是錯的，我在家裡得不到一點溫情。這是中國文化的另一個缺點：我們都吝嗇說好話。父母吝嗇於表揚孩子，配偶吝嗇於互相表揚，很多夫妻提出要求的方式，都是批判式的。久而久之，夫妻兩人在一個屋檐下各自生活，內心都很孤單。我知道有幾對夫妻，丈夫長達一、兩年不跟妻子講話，也不對任何人說出原因。這種冷暴力通常會以離婚告終。 ”
　　陳玉英將婚姻狀態分為“活躍型”、“和諧型”、“衝突型”和“乏力型”四種。近年來不同機構的調查均顯示，“活躍型”夫妻在10%左右；多數夫妻屬於“和諧型”，婚姻平淡但比較穩定；“衝突型”的夫妻會向“和諧型”或“乏力型”過渡；而“乏力型”夫妻約占2成。
　　各國的實踐都表明，“衝突型”和期待關係更進一步的“和諧型”夫妻，都能從婚姻課程或咨詢中獲益。陳玉英介紹說，她在關懷中心定期舉辦的“親密之旅”工作坊的一大好處，就是能讓夫妻發現對方最需要什麼，並學習解決衝突。 “我們做過很多工作坊，發現在表達愛的方式上夫妻經常錯位 。舉例來說，做丈夫的第一需要的是‘被表揚’，第二需要 ‘被陪伴’；但妻子第一需要肢体接觸，第二需要服務的行動，比如丈夫幫自己打掃衛生。這個發現會讓現場的夫妻反省，原來兩個人的需求不一樣，原來我們給予對方的都是自以為重要的，原來妻子把家裡收拾得再舒服，都不如給丈夫一句肯定的話。在瞭解對方的真實需要之後，投其所好，才能事半功倍。所以我們一直說，約有三分之二的離婚都可以被輓救，只要他們肯學習。 ”
　　對夫妻相處質量不夠重視
　　這是一對五十多歲在上海工作的歐洲夫妻。丈夫有了年輕的外遇之後，還是選擇回歸家庭，但妻子的情緒一直不穩定。丈夫因此求助於心理咨詢，想知道如何幫助妻子度過這一階段，並表示“這是我應得的懲罰”。
　　在對中西方婚姻進行比較時，陳玉英坦言，就她個人的工作實踐而言，歐美夫妻更加重視生活質量，更加關註對方的情緒。 “我接待過很多因丈夫外遇前來做婚姻咨詢的夫妻，中國丈夫的普遍反應是‘反正我都回來了，那個事情就不要再提了’。而事實上妻子是很難忘記這種傷害的，你讓她從此閉口不談，她很難做到。但這位歐洲丈夫就主動來咨詢我們，希望可以跟妻子一起度過難關，平復妻子的傷口，獲得妻子的原諒。 ”
　　在咨詢過程中這位歐洲丈夫也提到，他們每個禮拜都出去吃飯、約會，經常度個小假，在彼此的生日時送鮮花、巧克力和禮物。“這種夫妻相處的小情趣，在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，但能做到這些的五十多歲的中國夫妻，真是為數不多。我幾乎沒聽他們談到過子女，他們重視配偶遠遠超過子女，這在中國的中老年夫妻當中也是不可能的。 ”婚姻體檢的問卷結果也顯示，年輕情侶和夫妻在“休閑娛樂”、“感受關愛”等項目的打分比中老年夫妻來得高。
　　近年來中國離婚率的持續走高，一方面可以看出人們對婚姻的要求更高，更不願意將就；另一方面，也顯示人們對婚姻的耐心和經營能力還遠遠不夠。陳玉英將夫妻相處質量比喻為心靈的 “愛之屋”，“中國夫妻結婚，會努力想辦法買一套房子，然後裝修得非常漂亮，但卻疏於打理愛情的、靈魂的愛之屋，結果這個屋子越來越破舊，直到有一天出現外因衝擊，才發現這個愛之屋已經千瘡百孔，修無可修。西方人就很難理解中國人為什麼會為了工作忽視家庭，或者夫妻為了賺錢分居兩地。他們寧可租房子，也要保證夫妻、親子相處的時間和質量。歐美的離婚率很高，但現存的婚姻質量也相對比較高。 ”
　　（原標題：我們的婚姻為何變得“乏力”？）